• 互联网大厂牛马十余年 我终于重新做回了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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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去表弟家玩,到了中午12点左右,他爸爸便会准时推开家门回来,跟我们潦草打个招呼后,就钻进卧室午休去了。表弟的爸爸是我们小镇的公务员,每天12点到14点是他雷打不动的午休时间。我当时年纪小,也没见过世面,对这种“规律”的生活完全无法理解,因为我的父母没有午休的习惯,或者说,也没有午休的条件。他们是小镇上的个体户,开了一家小吃店,从凌晨6点打开店铺大门迎客开始,到下午五六点打烊收摊,十几个小时几乎都在忙里忙外,累了就见缝插针的坐会儿,并没有整片的小憩时间。

所以从我记事起,到离开小镇去北京上大学之前,他们都会每天反反复复的在我耳边絮絮叨叨:“一定要好好学习,将来坐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,不要像我们一样累死累活还不挣钱,一辈子劳碌命”。我没有让他们失望,学习一直拔尖,一路从小镇考到市重点高中,再考到北京的重点大学,再拿到大厂Offer,坐进北京CBD的办公室,完成了他们俩絮叨了一辈子的使命。


可惜的是,大厂的办公室里并没有报纸,当然也不能翘着二郎腿,捧着搪瓷杯,喝茶看报晒太阳。从这个意义上讲,终究还是没能实现他们的梦想。北京的大厂是没有午休习惯的,小厂则更加不会有。当然,这是我十多年前的观察,我离开北京太久了,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(大概率还是没有)。在北京那几年,前同事们会踩着12点下班,去食堂呼噜噜快速扒几口难吃的午饭,然后甩着手回到工位去。少数得闲的同事会抽空打两盘游戏,或看几分钟视频,抑或趴在桌子上简单眯会儿,而多数人则会匆匆回到忙碌的工作中去。


北京大厂的午休生活在我的观察下,大抵如此。直到10年前我来到深圳,看到同事们会在午休时间不约而同拉出行军床,就地摆开,然后习以为常的躺上去,心安理得的睡一觉,同时办公室的灯会被不知道是谁关掉,顿时黑黢黢一片,没有半点“时间就是金钱”的急迫感。我这才意识到,原来格子间的工人也是有权利午休的呀,和尊贵的公务员一样,工人竟然也是人。


我在腾讯时的部门是个公线部门,你可以简单理解为非业务部门,所以我们的午休时间是很长的,通常会从12点一直熄灯到14点半,整整2个半小时。

这在一众互联网公司里都算是相当奢侈的存在。当然,并不是整个腾讯都如此,我们部门算是为数不多的异类。可惜的是,在我离开腾讯的前两年,公司经历了巨大的降本增效寒冬期,就连我们这个“异类”部门,也显著的缩短了午休时间,从12点到14点,整俩小时。即便如此,我也是后来去了别的公司后才知道,原来两小时午休时间在互联网行业也是相当奢侈的。


当我2024年离开腾讯去了一家名为“滴灌通”的小公司后,一度非常难以适应他们极其短暂的午休时间,12点到1点,吃完饭眯二十分钟就差不多上班了,所以多数时候索性也就不睡了,约着同事在楼下溜达一圈消消食,顺便一起吐槽着公司的种种奇葩现象。直到2024年9月,我在偶然的机会下加入了现在的公司,才终于活成了小时候梦想的模样。


公司是远程办公的模式,不限制办公地点,也不限制办公时间,只要开会的时候能找到你就行,其它时间随意安排。于是你们很可能会在工作日午后的商场里看到我在陪老婆逛街,也可能会在幼儿园门口看到我在排队接女儿放学,甚至今天还在深圳,明天就出现在大理老家,然后一待就是两个月。午休也从此变了模样,我终于也可以在午饭后钻进卧室,躺上2米大床,伸直了四肢,睡一个不紧不慢,不急不躁的午觉。


没想到,寒窗苦读十余年,格子间牛马十余年,我竟然能在30多岁的年纪,兜兜转转又重新过做回了人。这种感觉很奇妙,甚至时常会让我这种习惯了逼仄的格子间的牛马产生恍惚,和不配得感:我何德何能,年纪轻轻,在国内一线城市,过上了人的日子?所以今年来,再有猎头找到我,问我要不要考虑新机会的时候,我连JD(岗位)都不会看一眼,就直接婉拒了他们:除非目前的公司裁我,或者公司倒闭,否则暂不考虑新机会。


因为我知道,也许新机会能有更高的年薪,更好的福利,更大的晋升空间,唯独不会让我再有,做人的机会。
全文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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